Friday, 05 September 2025 11:31

忆先父兪止斋牧师   梁俞秀乐姊妹

 
记得两年前的父亲节,我写了「我父亲俞止斋牧师的一生」后, 曾寄了一分复印稿给我在三藩市的幼弟。他看后在回信中对我说: 「你写的都是事实,但都是正面的事,却没有提及父亲曾受到的委屈,难道你已忘记了吗?」这些话引起我的深思。不错,父亲一生中曾经历过不少艰难,受过欺骗和侮辱,但他靠着神的大能胜过了一切。我略提二三事:
 
父亲从传道开始一直服从教会的调派;在神的带领下他在江苏无锡建立教会,经过十年的事奉,福音广传,教会日见兴旺。那时教会年议会决议将他调任浙江湖州海岛堂任职,教友们联名请求挽留他,他也实在舍不得离开这个牧场。而且他已是九个孩子的父亲了,要搬这样一个大家庭不是容易的事,单单为子女学业的问题已够他操心了。然而他还是顺服神的旨意,克服一切艰难奔赴新的工场。当时海岛堂像它的名称一样,好像一个孤岛,参加崇拜的人是两所男女中学的师生们,与外界几乎隔绝。父亲于是展开访问工作,逐渐引领邻近的居民来听救恩的信息。经过几年的努力,在工作已有起色时,他又奉命调派任湖州教区长。湖州有水乡之称,到各村镇的交通工具以船只为主。父亲有一条船,既是他的交通工具,也是他在外的住所。他每年总有一大半时间住在船上,到各村各乡帮助年轻的牧师或传道人宣扬福音、施洗,行圣餐礼。我们从来没有听到父亲对这种生活有过任何怨言。
 
父亲曾为湖州教区建立一所教区长的住宅,地点在南浔鎭。那块地三面环水,风景优美;父亲亲自设计,房屋宽敞,屋前有花园, 屋后有种地。双亲想这将是他们第一次一个安适的居所了。母亲最爱花卉,她不但种了不少花木,还种了果树等。但好景不长,住了只有一年,父亲又被调派到上海慕尔堂任职了。他们没有为自己的得失谋算,完全顺服神的旨意。
 
记得抗日战争年代,在上海,诈骗等事层出不穷,不少人受到欺骗,我父亲并不例外。抗战一开始,上海不少机关和学校都迁往内地。那时在上海医学院就读的幼弟也随着学院去了重庆。他是我最小的弟弟,父亲很疼爱他,时常挂念他,为他祷告。有一天傍晚, 一位不相识的孕妇来找我父亲,她自我介绍说她的丈夫也在内地, 她即日将去重庆,如果需要她带些东西给我弟弟的话,她乐意为我们效劳。这对双亲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于是就留那位孕妇吃了晚饭,把一些日用品和钱交给她带去。临走时,见她穿得单薄, 就把我四姊的一件大衣给她穿上。
 
此后就只等弟弟的来信,但不少日子过去了却音讯全无。过了几个月,通过其他途径才发现这原来是个骗局,这妇人是个骗子,不知怎样拿到了一份医学院学生的通信录,就装了假肚子到处行骗; 经过证实,不少有子女在重庆的家长们都受骗,损失了金钱和物品。当父亲知道后,他说:「在这乱世的时代,求神赦免她的罪, 希望凭着我们的爱心,有一天她会悔改得到拯救。」
 
关于父亲所受到的委屈我并没有忘记。在慕尔堂新堂建成后,教会的工作日益发展。当时有极少部份理事以父亲不会英语为借口, 认为父亲不适合担任主任牧师之职了,于是找机会责难他,然而父亲却默默无声地忍受他们的任何欺侮。有一天黄昏,我们都回到家里,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门开了,一个人夺门而入,一面哭一面喊着说:「俞牧师怎么会突然离开我们去世啊!」弄得我们都莫名其妙。原来他就是那位曾受母亲护理而恢复健康的青年, 现在已是苏州某堂的牧师了。
 
他说当天早上收到一份讣告说俞牧师因车祸丧生了,因此他急忙乘下午的火车赶来慰问。次日清早,在湖州东吴三中任教的大哥也带着在那里就学的妹妹坐了夜班轮船赶回家,因为他接到一份母亲具名的电报说父亲病危而急忙赶回来的。接着,我们又陆续地收到许多慰问电和信件。原来有人恶作剧,除了上海几间教堂外,还将讣文寄给年议会在各地教会的牧者们。
 
从一般人的眼光看来,被人「咒死」是一种难堪的侮辱,然而父亲却没有为这事而感到恼怒。他反而对我们说:「感谢神,借着这事使我知道有这么多人想念我,关怀我的家人。」这恶作剧者是谁呢?或许父亲心中有数,他始终保持缄默,从未再谈论过。感谢神再加添他的寿数卅余年,使他更尽心尽力为主工作。
 
父亲对待艰难、欺骗、委屈、侮辱的态度,完全照着圣经的教导,以仁爱、和平、忍耐、恩慈、良善、和温柔来行基督徒所当行的好见证,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愿一切荣耀称赞归于父神!
 
一九九三年父亲节
 
一九九三年六月十九日第一六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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