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本为善,在患难的日子为人的保障,并且认得那些投靠祂的人。 (鸿一:七)
当越南将伦亡前夕,我们凭信心抓着主所赐的逃难机会,毅然决定离开卅多年经营的第二故乡一西贡。那时因犯了「自作聪明」 的错误,没有专心认定仰赖神,而把另外三个儿女留下,最大原因是恐伯在兵荒马乱逃难中同遭不测。后来神一路引导我们如昔日选民出埃及,过红海,历旷野,渡约旦,以进迦南美地,无时无地莫不经历了祂恩惠慈爱相随。
来美四年多,可算安居乐业,但每于想念越南教会主内肢体和留贡的孩子们时,就常常悔恨自己当日信心不足,舐犊之情使人肝肠寸断。经多年向主哀求,蒙祂听了各处肢体的代祷,终于施恩开路,借着他们的表姨带离越南,现暂栖身印尼难民营,等候移民来
美团聚。据女儿十余封信所诉述,实在于血泪中经历了主恩高厚。
燕、惠、玉三姊妹每名于堤岸给了介绍兼带路的人三两金叶,又得亲朋戚友借给三八廿四两纳「买路钱」得离越南。于五月十一日上了一艘载二百多人的小渔船出海,船行三天便在南中国海遇见泰国海盗,这是令人「谈虎色变」的事。从报章上知道这班恶徒抢劫残杀,强奸掳掠,无所不为。据知内幕者言:这是某国政府默许这班人横行不法,以吓阻难民进入其境, ,甚至有的传说是某国海军化装行事的。
当海盗船一路追来,一路向天开枪示威, ,难民船上的人全陷于惊慌失措悲惧笼罩中,孩子们唯有祷告仰望神的怜悯。此时船上幸有两三位是低级军官出身的难民领袖，马上吩咐全部妇女进入船舱和伏低,全体青年人和男人都团结起来抵抗,手执任何可作利器的东西,拼命采取「置之死地而后生」以作孤注一掷。于是摆好阵势,海盗从望远镜中见此情形,突然愤而向难民船开了数枪,作个急转弯而去,子弹幸无伤人,他们脱此大难,实神听祷告而施恩。 (据报载许多难民船有的被海盗光顾五、七次·)
至十八日船到马来西亚一荒岛,西马兵不准登岸,全船哭泣哀求也无济于事。眼见船上粮食和淡水将完,进退两难,结果在西马兵丁的暗示下,使用「财可通鬼」之法,全船派人凑银贿赂他们,得以登陆,孩子们随身的项链和戒指就在此情形下化为乌有。后转到
「悲痛岛」上暂居了难堪的廿一天,虽没有饥寒交迫,但粗茶淡饭与思家压力,精神情绪却是落难人才能领略的。
六月十日近黄昏,大阳斜吻着西山时分,许多人晚饭后在破屋外散散步,忽然一队兵丁如临大敌,把他们数约百多人像赶鸭子般驱上一木船,说此地将发生事故,要马上迁移对面岛的新难民营,又不准他们返屋取行李,说会随后代为搬上船,到埠可以领取。在
战乱中的落难者都像惊弓之鸟,唯命是从。警轮将木船拖出公海,突向天向海扫射了一排子弹,明言宣布奉政府命令驱逐他们离境,若不他去,格杀勿论。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幽暗的夜空,那晚本该是圆月,但黑云重重,海风猛烈,许多人的衣物不及携带,都被西马
兵骗劫,(据报载凡人被驱出公海的难民,有些妇女甚至被污辱)。
木船唯有向茫芒大海前进,与未知的命运挑战,孩子们只有身上所穿的,在凄风苦雨中颤抖,他们唯有满眶泪水无可奈何的向天举目,真是无语问苍天,但那一夜的光景,燕平来信说:他平日不晓得于患难中当怎样祷告,然而此际却经历了圣灵亲自用说不出来
的叹息,替苦难中的后子新求,而且在她心里赐下祷告的灵, 使她知道帮助和应许必从天上而来,不觉充满盼望的呼求说: 「我父亲所常事奉的主,也是昔日已引导他先到迦南, 现今又是带领我们姊弟和表姨离开越南的神啊!你使我经过水火, 也必使我们到丰富之地得见双亲,但目前一切祸福都交在你手里, 求你施行拯救全船的人」。
他们那夜虽然像战士在危难中,背靠背的坐着渡漫漫长夜,但却能安然睡觉,证明唯有神所亲爱的才能在患难中享受安息、。因为那一夜事实上是充满风浪怒吼,人声哭泣, 愤恨的咒骂和哀号悲叹,甚至有人要跳海轻生,嘈杂难堪的... 。
船行日余,机件便发生故障,如此这般的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流了四五天,这真是名符其实的,一叶孤舟置身于汪洋大海中,死的阴影笼罩着他们,人人泪眼相对,连彼此诉苦的力量也没有了。气息憔悴,心情忧恸,许多人感到亳无指望,孩子们说连祷告也乏カ
了。
也许是连祷告的力量也没有了,但只相信一件事,主必创始成终,祂既带领选民出埃及,就必引导他们进迦南。 (这就是他们从心灵里的默祷了),他们在奄奄一息中像要失去希望时,「看见有
一小片云一信心亮光一从海里上来,不过如人手那样大」(王上18:44) 啊!看哪,人的绝路,却是神的开始,忽然从远处驶来了一
艘苏联商船,停下来送给这处于死亡边缘的船民许多粮食和淡水,并发动机用的柴油,而且为他们修理机件,拖他们的木船至印尼的公海,才挥手而别。
这实在是一件神迹,苏联船肯救援难民船是绝无仅有的事,岂非出于神的感动和差遣呢?我们从报章上未见此报导,愿主亲自报答他们。
六月十八日,全船百多人在印尼的LEFUNG岛登岸,孩子们住于弃置的残破木屋中以避风雨,联合国难民机构只分配米和盐而已。燕、惠、玉三姊弟和表姨林志梅因像被劫匪抢夺,身无分文,只好吃饭加盐,饮白水,十天八天的光阴真似度日如年!(孩子们六月
一日发出第一封信至七月十七日才收到,他们在马来西亚寄来的信,至今五个月余,则完全似石沉大海。 )
唉!俗语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们因不服水土,又没有营养,卫生设备太坏;这岛是印尼几处难民营中最差的,有些人吃饭要落蚊帐,一来也许恐伯别人发觉他们吃些什么?二来是躲避许多苍蝇和毒蚊的围攻。
他们终于病倒,嘴唇干燥,口腔出血,真是贫病交迫,他们天天期望我们消息,但信息因交通不便所误,他们多日吃饭真是难以下咽,往往泪眼相视和泪而吞。目睹有些病死的难民,被迅速的拖到附近,像埋死狗股藏进沙滩的窟隆中,以免天气炎熟发臭传染他人,然后才报告有关当局叫黑箱车用薄棺来收尸。医药缺乏,使许多人面临死亡的边缘,他们的精神近于崩溃:有一天,那十一岁的男孩子玉平,失魂般周围游荡,真想学做乞丐向人讨饭(实是求些剩菜也)。
行过一处垃圾堆,巴不得发现剩余物资,无意中看见一条破旧小童西装裤,灵机一动俯拾而归,口中自言自语说:「还好有姊姊可以为我洗,为我补,这条裤让我替换,好过几十天只穿一条裤,又咸又臭,虽然现在落难穿破裤,但必日后有出息。」他姊姊见此破裤啼笑皆非,无可奈何中又洗又补,晒干后却因太窄不能扣钮,不是缩水,那是大七岁孩童用的。他们的表姨说:「设法把裤头放开些,才能把钮扣上」。
因此再向人借针线,但却没有剪刀,只好用把菜刀,当他们三姊弟合力各拉住裤脚裤头,由表姨操刀割开裤头的缝接处,他们述说当时情形正似割杀一头牲畜,当她一刀割下撕开, 那超出人所求所想的奇迹就出现了!好像摩西昔日在旷野杖击磐石, 水就流了出来。他们先是一呆,后来部充满了喜乐, 他们巴不得大警呐喊欢呼赞美，但又恐张扬惹祸,经过一阵沉默, 每个人都从心坎里涌出不能抑制的欢欣。
原来夹在裤头中有一张长「一百元的美钞」。年华双十的燕平信中问我,虽然不日教导他们不可贪心, 不要贪婪意外财物,但在此绝境之中,应该拿取还是间谁失落归还呢? (我在纽市中宣会的祷告聚会中见证时,也曾照样问众兄姊当如何取决?答案是「取之可也」,后来我们讨论,研究怎样会有这样的事?有一位姊妹说:那是比较富有的人离越时将美钞缝在童裤中,使人不发觉,后来可能因得移民新迦南美地,离营前喜极忘形将破旧衣物弃掉.. 结论就是
「耶和华以勒」。
也正似俗语说:「天无绝人之路」也。当燕、惠、玉三姊弟好像作梦的人,那位尚未信主的表姨林志梅说:「你们所信的神为我们行了大事,就当作向神借吧!将来到美国,有工作入息时,必将这笔钱捐给教会,这绝处逢生之事,真叫我不能不相信是神迹啊!」
看哪!这是从心坎里承认的见证,耶和华果然为属祂的人行了奇事神迹。一百元美金在澳、纽、美、加,算不得一回事,但在东南亚实在用途可观,尤其是在难民营五口之家可作三个月生活实用。当他们信心将失落时,主的应许没有落空,「压伤的芦苇它不折断,将残的灯火它不吹灭。」(太12:20)后来他们虽然轮流得过病,但他们不再恐惧,因为已将该款兑换了五万八千元印尼币,可以买药物和食品。过了廿余天,眼看钱将用完,林志梅母女和燕、惠、玉同心祷告,充满盼望的期待。
过了几天,就接到我们的信, 和从汇丰银行航汇接济的钱,神的恩典是够信靠祂的人所用。
亲爱的兄姊,我写此见证,是感谢主如何使落难的人得蒙祂的眷顾和保守,神如何在旷野开道路,在沙漠中开江河。正如那鸿书一章七节说:「神本为善,在难的日子为人的保障,并且认得那些投靠祂的人。」
你们当中也有许多人蒙主诸般的恩,愿我们在异乡客地有生之日永志不忘祂的厚爱。用祂的爱彼此激励,彼此代祷,在每一个地方建立见证荣耀祂,也时常为处于水深火热中的难民代求代祷。阿们!
一九九一年六月廿二日第五十七期
